在刑场上陪过绑,从枪口下脱逃,当过野人;当过台湾高级间谍,受过蒋家父子的召见与嘉奖;与韩国四位总统是至交;是他打开了中韩秘密通道。
此刻,东方未晓,薄雾轻漫,空气中散发着早春的泥土芳香。
老先生抬头望一眼西北方向的天空,微微地叹息了一声:“嗨……”
他知道,那个方向就是自己的祖国。
不知不觉地,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去年第一次回国的情景中——
去年,也是春天,比现在晚一个月。
对于韩晟昊来说,8年前那次去美国COLDENSTATEUNIVERSITY大学,最大的收获不仅是获得了博士学位,而且听到了令他万分震惊的消息。
“中国改革开放了,好多历史冤案都平反了!”
几十年来,中韩两国虽然近在咫尺,但因关系欠佳,一直是老死不相往来,彼此都封锁着对方的消息,所以他很少得到中国方面的消息。
这消息使他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,一股强烈的思乡情绪,顿时攫住了这颗浪迹海外40年的游子之心。
他立即挥笔疾书,给家乡吉林省长白县梨田村发去一封急信,信封上写着“韩早先家信”。信中写的第一句话是:“亲人们,我还活着!”落款写着美国一位朋友的地址。当时中韩之间不许通讯,一切信件都要经过有关部门的检查,所以只好绕道美国转递。
可是,这封寄托着40年情思的家信,却如泥牛入海,一连4年都杳无音讯。
后来,他又接连发出了十几封信,封封都成了无影的风,来去无踪。他感到莫大失望,心里发出了痛心的悲叹:难道老韩家的几十口人都死光了?都不在世了吗?
就在他心灰意冷的1984年秋天,却突然收到从美国转来的一封信,他急不可待地拆开一看,是大姐夫写来的,他激动不已,急切地看下去……
“你父母已经故去,妻儿下落不明……”
天哪,苦苦渴盼了40年的家信,却送来一个令他心碎的消息。
他捧着渴盼了40年的家信,肝肠欲断,长哭不已,像木雕般地钉在窗前……他泪眼蒙胧地望着西北方向,内心发出悲痛欲绝的呼唤:妻儿啊,你们在哪里?我的儿女们,你们在哪里?你们可曾听到了父亲的呼唤?孩儿啊,爸爸好想你们!
人越老越有一种叶落归根的思乡情结。
他清楚地记得儿子小时候的模样,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,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,长脸,大眼睛,两只眼睛像火炭似的,亮晶晶的。他们爷儿俩长得像极了。想来,两个儿女都该是人到中年了。
他哪里知道,就在他接到这封家信的第二年,也就是1986年的农历正月初三。这天上午,在七台河北兴农场通往桦南曙光农场300多公里的公路上,正风驰电掣般地跑着一辆摩托,摩托上坐着一个雪人似的中年人,他就是韩晟昊的儿子。(十三)